我刚把手机举起,灯光照耀下,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正前方,只差一步我的眼珠就要撞上他的鼻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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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朋友是本地土著,毕业之后顺顺当当进了家国企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健康生活。我呢虽然专业对口是程序员,但是在这个卷王横行的年代,人家卷起来是国宴烤鸭,我估摸自己顶多只能算个葱油花卷,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,我拿出期末考试前通宵背书的狠劲,准备了大半年,总算也考上了当地的事业编。
殡仪馆,火葬岗。
没办法,在这个卷王横行的年代,战力上卷不过别人,就只能在策略上想办法。岗位招3个人,报考的一共20个,考试当天来了8个,进面试3个。馆长领我们在殡仪馆逛了两圈,一个腿软的当场就被刷了,只剩下我和一三十来岁大叔,馆长让我们回去体检完,和家里交代一声,一周后来报道。
家里是肯定不能老实交代的,含糊着说考上了个文职,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,这天高皇帝远的,最多以后回家之前多花点功夫把谎给编圆一些。女朋友倒是不嫌弃,按她的话讲,反正建国以后不能成精,谁还不是个根正苗红的少先队员怎么的,资本家都不怕,还怕这些牛鬼蛇神?
我寻思她说的也有道理,这都什么年代了,封建迷信肯定是不可取的,更何况我妈小时候特意找人算过,我命硬,特能抗揍。也就因为那老骗子的这几个破字,二十几年里我妈有事没事就拿我当练手的墩子使,不带半点心疼的。
奶奶的,我抗揍不代表我不疼好嘛!!!
个老骗子,下次回家再找你。
没开工前是真不知道这活能忙成这样。带我的师傅老秦说这几年烧的人是越来越多,也越来越年轻。大概是因为大城市,机会多,卷王也多,有些人卷着卷着就被卷没了。前两天同学群里不知谁提了句有个兄弟猝死在工位上了,一下炸出来999+条消息,我只来得及瞟上一眼,没顾得上细看就被师傅抓去上工了。
要按以前规矩,我这种刚进门两天的学徒工只配抬抬遗体,卖卖花圈,可这不是缺人又活多么,实在没办法,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。好在老秦还算照顾我,连轴转了两天后,瞅着今天夜里总算安稳了些,他挥挥手,让我赶紧回去休息。等我换下工作服一看时间,好家伙,离三天拉满也就差了那么一个点。
当时别说什么走起路来觉着飘了,我只觉得我的天灵盖是飞着的,脑子是裸着的,冷空气呼呼往我脑沟回里吹,明明四肢都软着抬不起了,精神上却亢奋地恨不能找人打上一架。
我知道这时候人已经不对了,或许下一秒没绷住站在路中间就会倒下去,可我也不敢随便靠在墙上,怕有个支撑弦就松了,只好一边咬着手臂让自己清醒,一边尽量站直了,靠酸痛来反复刺激神经。
被取消了得有三四单,谢天谢地总算是有司机肯来了。这确实不怪人家,都这个点了,来这么个地方接上一单,搁谁谁都瘆得慌。老秦一早就让我备个小电驴,结果一直没工夫去弄,还是他有经验,下次有空了得先去把这事给办完。
又等了五六分钟,车灯慢慢由远及近地来了,我估计这司机心里也还在打鼓,说不定还在仔细观察能不能照出我影子来。上了车,核对完号码和地址,我还想强打起精神刷刷手机,忽然就有一股说不清的疲惫和困倦顺着舒缓下来的腰腿一路往上爬,眼睛使劲眨巴两下,第三下眼皮还没睁开,人已经迷糊过去了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阵寒意激得我猛然惊醒,我活动活动身子,忽然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了。往窗外一看,黑漆漆的,什么也看不清,总之不像是到家了的样子。正要开口问呢,我一转头,却发现驾驶座上空空的,没个人影。
司机不见了。
正常这时候就该觉得不对劲了,只是人要是累完了,眯一会醒过来,没充分休息够的时候,脑子是钝的,根本不转。我只当师傅尿急或者下车买烟去了,又感觉脑子糊,身子软,脸发烫,便打算下车吹吹风,顺便等司机回来。
两脚刚下地,刺骨的冷风吹得我打起摆子来,周围雾蒙蒙,黑糊糊的,什么也看不清晰,我隐约见着前面有个身影,我缩着手试探着喊了声:“师傅?”
没人答应。
我往前走了两步,那身影又清晰了几分,我边走,边问:“师傅,这是哪啊?”
仍是没人答应。
我接着走,身旁的雾气却越来越重,眼前反而又黑了下去,我低下头掏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的一瞬间,我瞥见屏幕右上角正显示着无服务的标志。
“我操!!!!”
我刚把手机举起,灯光照耀下,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正前方,只差一步我的眼珠就要撞上他的鼻尖!!!
我走了几步?五步?七步?
刚才他离我多远?十米?二十米?
怎么可能我们就已经要撞上了?!!
“你……”
这张惨白地,泛着青灰色的怪脸竟然莫名有些眼熟,我仔细端详了一阵,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。
“谢……轩?是谢轩吧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我长出一口气,背后一阵湿冷,竟是已经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谢轩是我同级信息3班的文娱委员,学业上马马虎虎过得去,和我差不多,但是人家兴趣爱好广泛,拿得出手的也不少,人也热情,喜欢交朋友,我和他也只是以前玩桌游的时候打过几个照面,却也记住了他。
听人说过他靠着一水的社团经历,还没毕业就拿了大厂的offer,似乎也是在本地,但我从没和他联络过,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碰上了。
见是熟人,我略微放心了些,谢轩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,整张脸硬得像块石头,只有一对眼珠,明明是死盯着我,却又无神地令人胆寒。
雾气好像又重了起来,也或许是我退后得太多,谢轩的面目又重新模糊起来,只有那一束目光依然冰冷,笔直地向我射来。
“这么晚了……你也……刚下班哈?”
我继续问,他仍然一动不动。
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又想起司机会不会已经回车上了,便寒暄两句同他道别:“那啥,我车还在那等着,就先走了哈,以后咱们再多联系。”
说着,我便转过身去。
只一霎那,四周好似有大风忽起,阴冷湿寒直透脏腑,仿佛一根根冰针扎在我的脖颈我的后脑,一阵猛烈地心慌让我全身不自觉地发起抖来,我本能地想要转回头去,却只看见一对泛着死灰色的眼珠子,紧紧贴着我的眼珠子!
“我操!”
“您……没事吧?”
“呼……呼……呼……”
我大口喘着粗气,司机紧张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我,我同样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。
面色惨白,大汗淋漓。
“……没事。”我努力长呼出一口气,把肺里残留的阴冷给吐出去,
不知何时,我已经回到了车里,我看着车窗外的灯光,只觉得恍若隔世。
“您好,咱们……已经到了。”司机依然偷瞄着后视镜,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。
“啊……啊!好的,谢谢师傅,我手机上付。”我回过神来,才发觉窗外的景色是那样得熟悉。
司机连声说没事,结果我才关上车门,他立刻一脚油门,那声音轰得楼上的灯都亮了几盏。
今天……是怎么回事?
到家一路上我都止不住地心悸,一进屋就坐在客厅里,脑子里浑浑噩噩,身子上忽冷忽热,整个人像是被割成了几块似的,手脚间都没个联系。
直到女朋友起夜开灯,被我吓了一大跳,我才终于觉得魂和身体又回到了一起。
“没事没事……我就是最近太累了…”
“吓死我了…你坐在那都不出声…我还以为是别人闯进来了……都害怕了……”
“哎哟别怕别怕……”我赶紧把她抱进怀里,想着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。
“诶对了,刚才回家路上,你猜我碰见谁了?”
“嗯?”她把头靠在我胸口,鼻间进出的气吹得我暖呼呼的,“碰见谁啦?”
“嘿嘿,猜不着吧,我碰见谢轩啦!估计他也住这附近,不过我也忘了是在……”
怀里的娇躯瞬间僵硬,她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“谢轩……不是……
“死了吗?“
未完待续……